老胡昨天从拉萨到北京，到北京前才想起给我打电话，叫我去西站接他。可能老胡以为北京的交通情况跟拉萨差不多，也或者是想让我在家多睡一会儿，快七点的时候才给我打电话。我收拾利落出门，已经是七点多了，等八点半从拉萨来的火车鸣着喇叭进西站的时候，我正在京通上堵得严严实实。

接上老胡已经是九点多，老胡骂骂咧咧的上了车：你小子怎么这么慢，在家磨蹭个啥？我陪着笑脸回到“你要是八点再给我打电话，我能十一点接上你。”

我突然想起，今年因为疫情的原因，老胡是五月份才从吉林到北京转车去拉萨的，当时也是我在西站送的他，相对于往年三月份就出发，今年已经晚了两个月。我记得老胡当时跟我说的是：今年小半年还没有挣钱，就不坐飞机上去了，省点钱，上去坐火车，等下半年十月挣了钱，下来的时候再坐直达飞机。我被老胡挤兑的没话说，反问道：不是你说的今年回东北坐飞机吗？怎么下来又是火车！

老胡脸一下就挂不住，直接憋红了。“我*，你可是不知道，今年藏区旅行这买卖真不是人干的，上半年闹疫情，西藏管理的又严格，大马路上连个游客都看不到；下半年七八月开始，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，我想着这国外也一时半会去不了了，这回该着咱老胡发财了吧，哪成想啊，僧多粥少啊！原来做国外线路的旅行社基本都转移到国内的新疆和藏区了，传统旅行社业务的利润直接压榨到底了；那些原来常年在国外港澳台带队的领队也回国了，随便找个车，找个司机就自己组一个几人团进藏了，这一下把户外线路的路也给堵死了；往年还能卖些藏区特产补贴一下，今年网络直播一下搞起来，各路网红齐聚拉萨，虫草、松茸、藏红花，一共也卖不了多少，游客、顾客数量都不如往年多，同行一下多了好几倍，简直没有人活的道了，哎！”

我一看成功转移了话题，又看到老胡这么愁眉苦脸的样子，就想宽慰他几句：不是说10月15号就开始第三届冬游西藏免门票活动了吗，你不留下来赚一笔，干嘛着急忙慌的回来了？一听我这么说，老胡的脸更红了：“那**玩意，就更别提了，事不过三，套路大家基本都清楚了，好多景点根本不执行免门票政策，一共也便宜不了多少钱。再说前几年的优惠活动也把冬游西藏的游客透支了不少，本来冬天就没有几个人去西藏，现如今大家都想在西藏多挣点钱再回来，干旅游的同行比参团的队员还多，从10月6号开始基本就没有咨询量了，就更别提转化了。我一看这个德行，赶紧收拾收拾就下来了，虽然回老家不挣钱，但是开项也少啊。”

我一看这两招，招招致命，直接打击了老胡的嚣张气焰，也有点过意不去，就又岔开了话题：你中午想吃点啥？老胡说：前几个月我上去的时候，你送我，咱们是在全聚德吃的烤鸭，那玩意太油腻还贵，不想吃了。北京还有啥特色的？我说炸酱面就着大蒜吃，也不错！老胡瞪了我一眼没有接话茬。

要不然吃火锅吧，我在西藏看见过好几次老北京火锅，平常在上面净吃四川火锅了，这次尝尝老北京的火锅。我一听就给乐了，我说这可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啊，不好吃了或者吃的不高兴了，可别怪我啊。老胡斜着眼说，那不能够，吃个火锅怎么还能不高兴。

我带老胡来到了东来顺，我跟他说这差不多是老北京火锅最有代表性的地方了。老胡一边跟我逼逼今年生意有多难干，一边嚷嚷着在火车上没吃好，一会儿得吃个够本。

不一会儿，锅底、配菜、涮肉、小料都齐活了，我笑呵呵的把羊肉卷整盘倒了进去，然后招呼老胡赶紧吃，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。果然不出我所料，老胡一筷子夹起了差不多五六片肉，稍微往小料里一蘸就塞进了嘴里，然后不到两秒就捂着嘴吐了出来，拿过一杯水往嘴里倒，可惜这杯水也是杯热水，然后他把水又给吐了出来。

我早已经在旁边笑的不行了，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款待从高海拔地区来的朋友在北京吃火锅，几乎每次同样的画面都会重复出现。其实原理也很简单，藏区海拔高，气温低，火锅开了之后水温可能也就八十多度，不到一百度，在藏区吃火锅几乎都是拿出锅，温度就可以正好吃。但是北京是平原地区，海拔低，室温又高，冷却速度又慢，如果直接把肉从锅里往嘴里放，很容易烫伤。老胡的上牙膛已经被烫的起皮了，我赶紧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苏打水递了过去。

老胡可能不知道这是我有意为之，反而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失态，连连跟我说不好意思。我问老胡明年有什么打算，从现在的情形看，短时间内海外旅行也不会恢复，明年藏区旅行的传统线路和户外线路竞争压力应该会更大。老胡皱了皱眉头：走一步算一步吧，咱们也认识十几年了，每年都说生意不好干，但是年年都得接着干。今年是真的不好干，但是我也这么大岁数了，实在也不想转行了。明年开春看情况再说吧，实在不行就在老家待着，不上去了，也该歇歇了。

气氛突然伤感起来，是呀，我认识老胡已经十二年了，年年老胡都说生意不好干，但是这十来年，他在老家买了房买了车，老婆专职在家带孩子，都是靠他一个人在西藏打拼。往年不管是在拉萨还是在北京见他，都没有见他如此忧愁。或许是这半年太过忧虑，也或许是拉萨的紫外线太过于强烈。老胡的头发已经花白，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不少，一点都不像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。我突然有一种心酸的感觉，老胡自顾自的喝了一瓶白酒，一会儿我还要送他去北京站，他下午的火车回吉林。

临到火车站，老胡假装不经意的从包里掏出一盒虫草“ 妈***的，这年头，人们都不讲信用，有个朋友让我给他弄一盒最好的冬虫夏草，我费劲巴拉的凑够了100根那曲的大草，结果我前两天临下来，给他打电话让他给我转钱，结果他告诉我，他们公司倒闭了，他没钱吃虫草了。这下好了，又他么的便宜你小子了，你自己拿回去慢慢吃吧”。言毕，把虫草装进了手套箱。

其实我知道，上面那个朋友八成是他杜撰的，只是内向含蓄的老胡又不好意思直接说给我送礼，感谢我这些年来对他生意上的支持。我也突然明白，或许老胡根本不是舍不得花钱买直达的航班回家，毕竟那盒虫草的钱买往返机票都没有问题了。或许只是他想来北京再看我一眼这个老朋友，为我们这么多年的合作画上个句号，也许明年他真的不会去拉萨了吧。

玛吉阿米藏地旅行，您身边的藏区旅行专家，更多藏区旅行资讯、小众旅行线路、无人区穿越，欢迎关注公众号：川藏线 （就这三个字，加黄v认证，头像与本订阅号相同）我们一起发现不一样的西藏！